矿山工作过几十年的父亲

来源: 四川会理铅锌股份有限公司 发布日期: 2020-01-02 16:58:13

1956年,我父亲在老家四川简阳农村“大炼钢”,结果钢没有炼出来,锅碗瓢盆倒是全交给了大集体,日子过得缺米少盐。当时大西南的工业建设项目进行得热火朝天,父亲和三百多个家乡青壮年放下手中的农具,一根扁担挑了破烂的被子、几件换洗的单薄衣服、二十来斤路上吃的口粮,一行人从简阳步行了三十一天、一千五百多里路,历经了不少艰险,终于到了现在的会理矿山。

矿山里一年到头吃的是煮黑豆、玉米蒸馍,住的是低矮潮湿,用稀泥和石头垒的——本地居民称之为“干打垒”的土房子。从井下归来,一身灰,没有澡堂,只好用脸盆洗澡,一盆、两盆、三盆……洗出来的水跟泥水一般,身上自然也是洗不干净的。

小时候我最爱去井口旁的“烤火棚”。等送馒头的人挑着两大框“班中餐”来,省吃俭用的父亲凭票给我们姐弟四人一人买一个大馒头吃。这在我们眼里和心里,可是世界上最美味可口的食物。懂事的姐姐、哥哥,总会在我们的馒头上掰下一块,用纸包好,拿回家给妈妈吃。

小学三年级时,有次我邀请最要好的同桌一起去那个烤火棚玩,烤火棚里正烧着从井下拉回来的烂木头,浓烟熏人。父亲和他的工友推着沉重的矿车,气喘如牛地出了井口,看着一丝不挂的父亲和工人叔叔,我顿时羞得无地自容。

父亲闲时会去河里钓鱼,还背上火药枪上山打野兔、野鸡,为的是能改善一下生活。父亲唯一的爱好,就是每天能喝上一二杯没有下酒菜的“寡酒”。后来日子好一些了,有了炒花生、米花糖、麻花这些下酒菜,但这些都被眼馋的孩子们分享了,父亲也只能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吃,像老猫爱护小猫仔一般,高兴地喝着小碗里的“寡酒”。

1976年,唐山大地震后,许多地方都在“躲地震”。父亲从山上砍了竹子,找来一块空地,搭建起“地震棚”,下班后,他就在“地震棚”旁的荒地上开荒种菜。父亲种的南瓜特别好吃,嫩南瓜我们一家人吃不完的,就拿到菜市场去卖,老南瓜到了秋天,一个有二三十斤重,蒸熟吃特别香甜可口。在那个年代,我们一家有吃有穿,全靠父亲像牛一样,上班在井下劳动,下班回家喂猪鸡鸭鹅。

父亲还给我买了三只小鹅,他说等鹅养大了,卖的钱我可以拿去书店买书。每天放学后,我就赶着鹅去吃草,鹅不停地找青草吃,吃饱了就安静地听我给它讲故事、朗读课文。我们家在“地震棚”一住就是七年,后来才搬到矿山单身宿舍,挤在一间三十多平米的房子里,住到姐和哥结婚安家另外找新房。

1980年,我父亲退休了。由于在井下工作了几十年,他患了风湿,现在一到春季和冬季,关节就痛,步履艰难。很多时候,去矿区逛逛散心,都是我最小的兄弟老七背着他去。父亲在我心里就像会理老家山顶上的一株老松树,经历沧桑,但仍能傲霜矗立。

我在矿山工作过几十年的老父亲啊!儿想您……